闫迅,女,2007年出生,山西吕梁人,信息工程学院网络工程专业2402班(白燕书院)学生。一心想着游历名山大川的闫迅,一入校就加入了观云登山社,然后,从10公里拉练到30多公里负重实训,爬雪山、走猫路、遇狂风……一番惊心动魄后,不管是体力,还是意志力,都被淬炼了一遍,不仅如此,她还拥有了崭新的人生体验。
我从来没有想到过,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八岁生日,竟然是在太行山的深处,在一次32公里的徒步中度过的。这次生日,让我永生难忘。
连哄带骗的徒步
那次徒步是大一寒假前,要求是到西太行,三天两夜徒步!
可以住帐篷?我觉得太棒了!但一听说要32.2公里,我又心里打鼓:我能行吗?有危险吗?遇到野兽怎么办?
社长张焱鑫给我打气:走不下来?你可是走过十公里的人,这次就当检验成果。意外?答辩时已做全风险预案。受伤?土路台阶摔不着,教练都是专业的,设备齐全。

社长说的走过十公里,是我刚入信院时的经历。那时,我加入了一个叫观云登山社的社团。我盼望着在这里能够游历名山大川。
社团的第一个活动,就是到管涔山进行9.73公里的徒步。在我的想象中,徒步就是背包爬山走路,我的体能肯定没问题,但没想到这次拉练给了我一个下马威。
寒冬十二月,银装素裹的管涔山,体感逼近零下五度。山路积雪易陷,最崩溃的是长距离徒步对体能的考验。9.73公里?我当时没概念,现在才知那是近25圈的标准400米操场长度!
山脚出发时大家还兴奋打闹,后来却越爬越沉默。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小时,腿就迈不动了:“社长,走多远了?啥时休息?”

“才两公里就不行了?还不到五分之一呢!”社长一脸的不以为意。我撇撇嘴,强装镇定继续走。
海拔升高,温度更低。没多久我又问:“现在呢?到哪休息?”社长不答,指着前方:“看那平台!过去就能生火休息了,加油跟上!”我抬头看,哪有什么平台,难道是我眼花?看大家埋头苦攀,我想:再坚持一下就到了!
越走积雪越厚,背阴处甚至还有结冰。安全起见,我们不得已穿上冰爪,这下子,本就酸胀的腿连抬起来都困难,更别提往前走了,简直就是在挪。

“社长,还不到?你骗我们吧!”“怎么会!”他指向远处,“看,山顶平地!上去就能烤火了!”这次我真看见了!颠颠背包,重振旗鼓冲刺。
气喘吁吁到山顶,我一屁股坐下不想动。谁知社长催道:“下山快,一鼓作气就四公里!”想想也对,冬天天短早回校。结果下山雪坡打滑,我摔得连滚带爬。
经此一役,我再不敢对自己的体能过度自信了。不过,虽然被“连哄带骗”走完全程,身心俱疲,但能跟上大部队,一路坚持下来,心底竟也涌出一丝自豪。
“猫路”上的心跳
听了社长张焱鑫给我的打气,我想想自己从管涔山回来后,认清了体能的不足,也加强了训练,觉得自己也许能行,再说面对雄奇险秀的太行山,不去肯定后悔!
然而,这次32公里,真上路时我才发现,困难还是想少了。
按照计划,第一天的行程是从沙滩村出发,经鹅屋村,最终抵达师家背村。我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笨重衣物,背着半人高的巨重行囊,每一步都提醒着此行的分量。

谁也没想到,刚离开沙滩村不久,我们这支踌躇满志的队伍,就遇到了传说中的“猫路”。那是一条因险峻狭窄,仿佛只有猫才能通行而得名的悬崖古道。站在起点向上望,一股寒意直窜脊梁——几百米的垂直落差,视线所及是几乎垂直凿在绝壁上的石阶,仅容一人勉强通过。一侧是嶙峋山岩,仿佛随时扑下;另一侧,余光扫过,心就猛地一沉,那是毫无遮拦的深渊!
背包瞬间重如千斤,勒得肩膀生疼。“背着这东西走‘猫道’?这不是玩命嘛!”绝望的尖啸在脑海炸开。
队伍气氛凝重。领队半山教练一言不发,率先踏上石阶。“看我的”,他声音低沉却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,“跟我的落脚点,保持节奏,别往下看。”他身形矫健,天堑般的石阶在他脚下如履平地,流畅得不可思议。

这给了我们一丝勇气。轮到我迈步,我深吸一口气,将重量压在前脚掌。可沉重背包狠命下拉重心,脚下的台阶此刻显得异常狭窄,大半脚掌悬空,只能靠脚尖那点可怜支撑维持脆弱平衡!更要命的是,台阶高矮不一,毫无规律。有时轻松踏下,有时得手脚并用向上爬!信念在恐惧中摇摇欲坠,体力消耗远超预期。小腿颤抖,脚踝发酸,汗水浸透衣衫,冷风一吹,刺骨冰凉。
恐惧加上体能透支,我的情绪瞬间崩溃,眼泪夺眶而出:为什么要跑来自讨苦吃!不爬了,爬不动了!
同伴敏锐地察觉了我的异样。邓国秀喘着粗气,一把抢过我的背包:“我帮你,走!”社长也喊:“再坚持一下,前面路平坦点就能休息啦!”
看着同样疲惫却无人退缩的队友,我不觉产生了一丝羞愧和不屈:路是自己选的,再难也得跟上!狠狠擦干泪,我心里默念:马上就到了,马上就能休息了!

我几乎是麻木地跟着前面的人在走,走着走着,挨过了最难熬的临界点,我明显感到了身上又恢复了一些力气。
煎熬的露营
当天晚上,我们在师家背村安营扎寨。
晚饭后钻进睡袋,师家背村还静悄悄的。刚有点暖意,帐篷外骤然变天,起了风。起初只是帐篷布“沙沙”响,像催眠曲。旁边的同学嘀咕:“是狗在刨帐篷吗?”我没在意。可这“曲子”却越来越急促,猛地撕裂成尖锐的怒号,如同无数恶鬼贴着帐篷嘶吼,撞得我心口发慌。紧接着,狂风带着摧毁一切的蛮横,呼啸着席卷而来,帐篷疯狂摇晃,尼龙布“啪啪”狂抽空气,像被无形大手死命撕扯捶打。每一下拉扯都带着布料的呻吟,狠狠撞击人的神经。

“完了!帐篷要散架了?”冰冷的恐惧感袭来,我僵在睡袋里,身体绷成满弓,汗毛倒竖,闭眼屏息,生怕招来狂风“关照”。“快停吧!”我无声地呐喊,然而,风声却更烈,时间被拉得无限长,每一秒都是窒息般的煎熬。
就在恐慌快把我吞没时,一阵奇异的声响穿透了风墙——是笑声和隔壁帐篷的说话声!这声音像一道光劈开了我的恐惧——不是我们一顶帐篷,整整九顶帐篷,一个团队,都在鬼哭狼嚎里共同“洗礼”!那满不在乎的调侃和模糊的说笑似乎带着魔力,像暖流稀释了我心底浓稠的恐惧。我蜷在睡袋里,只露鼻子呼吸,感受着同伴们带来的安全感,身心竟奇异地松弛下来,渐渐疲惫涌上来,竟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第二天钻出帐篷,阳光刺眼,风平浪静,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。此时,我们才收到了一个令人后怕的消息:隔壁临汾尧都昨晚发生了3级地震!“我的天!幸好没感觉!”大家心有余悸。

我问经验丰富的学长:“以前遇过这么吓人的风吗?昨晚吓坏了。”他收拾着装备,一脸“小场面”的淡定:“嗐,遇到过,比这大的也有。慌啥?躺睡袋里最安全!帐篷打了十个地钉,结实!啥也干不了就安安稳稳睡,养足精神赶路呢!”他“嘭”地拍了下帐篷布。
这一夜的狂风,是煎熬,也是对心性的锤炼,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强大了许多。
山上的十八岁生日
说来也怪,真应了那句话:风雨之后见彩虹。如果说第一天的徒步,对我来说是身心双重煎熬的炼狱,那第二天简直称得上是天堂。
一路上,我们看过北方最大的天然石拱桥——天生桥的雄奇,也经过了冬日凝固的冰瀑,还去万佛寺感受了古刹的宁静。傍晚抵达长治大峡谷镇扎营。
搭好帐篷,我蹲着烧水,伙伴们嚷嚷去镇上“搞补给”,说最后一晚要吃火锅。我摆摆手主动请缨留守。
暮色四合,守着咕嘟的水壶,我心里空落落的:今天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,难道就在荒山野岭过了?正发呆呢,只听得音响里竟响起了生日快乐歌,我猛地一回头,看到一位老师捧着插好蜡烛的蛋糕,另一位老师拿着生日帽和音响缓缓向我走来。霎那间,我的眼泪润湿了眼眶。

我手忙脚乱接过蛋糕戴上帽子,忍住哽咽:“老师,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啊?”
老师说:“这你就别管啦,快快快,许愿,吹蜡烛!”
“就是就是,快许愿吧!”“哇,十八岁诶!”“越来越美,身体棒”……
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祝福,一股热流直撞心口。相识仅一月的队友,寒夜山谷里竟成了最暖的“家人”。一路的疲惫、不安、昨晚的恐惧,在这一刻,都被烛光歌声融化了。
后来才知,蛋糕是老师前一晚就订好了,借采购之名悄悄取回!大家的良苦用心,成为了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成人礼。那是关于勇敢、坚毅、热爱、探索的成人宣言。

捧着寒风中珍贵的蛋糕,看着烛光下大家真诚的笑脸,我好像忽然有些懂了徒步的魅力——它从不光鲜,满是狼狈:背包压弯腰,汗水浸透又冰凉,可能摔跤崩溃。但,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,寒夜为我唱歌、悬崖拉我一把、风里互相打气,给了我踏平山海的底气。第一次,对生命的价值,我有了更深的理解:它不在规避风险,而在投身浓烈的真实。
西太行这几十公里山路,让我感受到了生命厚度如何累积——是咬牙坚持的一步又一步,是战胜一次次的腿软,是分享的每份温暖,是困境伸出的每双手。这沉甸甸的厚度,是十八岁给我的最好馈赠。

此后,我在信院又陆续参与了攀岩、桨板、飞盘、皮划艇等运动项目。我从来没有想到过,能在大学里体验这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活动。它们都和那次难忘的徒步一样,让我的青春鲜活生动,让我的人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崭新体验。生命长度有限,但厚度无限,它就藏在我直面挑战的勇气、突破自我的成长、转化困难的智慧里。